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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我第一次踏進夢之咲的輕音部室。 「……樂器要自己帶,音箱和書櫃裡的譜都可以借用,記得還回來就好。大概這樣。有問題都可以問我們~不要看大神前輩那樣,其實他人很好的。」 「好的。」 「啊、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忘了說。」 葵前輩──當時的我還分不出來是哪一個葵前輩,現在也分不太出來就是了──停下腳步,露出促狹的笑容。 「如果部室的門關起來燈也沒有亮,但卻聽見裡面有聲音傳出來的話,千~萬不可以開門。」 不然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唷!他眨了眨眼,在我身邊活潑地蹦跳。 那時我不以為意,認為不過是前輩為了嚇唬新生編出來的校園鬼故事,就像音樂教室裡會動的蕭邦肖像或自己發出聲音的鋼琴,千篇一律、枯燥乏味。 而三個月後,因為不聽前輩的忠告,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。 _ 穿著天空藍色的外套和黑灰相間的制服褲,繫上紅色領帶,伴隨著漫天飛舞的惱人花粉,我懷抱著高漲的情緒驕傲地挺起胸膛,昂首闊步走進了夢想中的私立夢之咲學院。 可能有人會質疑不過就是新生入學,有什麼好搞得這麼大排場,但就讓我自豪一下吧!畢竟為了考進夢之咲我也拚了命努力了好幾個月啊。每天勤練歌唱舞蹈挑燈夜戰,放棄中學生活最後一段和朋友玩耍的青春時光,還一度和父母鬧了不小的彆扭。想成為偶像爸媽會支持你,但夢之咲偶像科風評很差,選玲明或秀越不是更好嗎?他們總這樣質疑。好在去年的SS挽回了一些夢之咲在他們心中的形象,再加上我鍥而不捨地懇求說服好不容易才點頭答應。 我堅持要夢之咲而不是其他偶像學校自然是有原因的。 大神晃牙。 充滿野性的眼神、能發出迷人吼音的嗓子、不被校規束縛的叛逆領帶、氣焰囂張的自信態度以及帥氣的要死的吉他技巧──我最憧憬的偶像。 去年的萬聖節前,我和幾個喜愛搖滾的朋友參加了一年一度的搖滾音樂祭,不是以表演者的身份去的,只是普通觀眾。雖然我們會聚在一起彈彈樂器唱唱歌之類的,但也是玩票性質,沒有到可以上台演出的程度。 喜愛的樂團演出結束後,我打算去旁邊休息一下買點東西吃,等待下一場想看的表演,不料才剛轉身就被朋友拉住。 「等等,下一場我也想聽。」 我皺著眉看了看手中的節目表。「夢之咲的……UNDEAD和Trickstar?沒聽過。他們是偶像吧?偶像參加什麼搖滾祭?」 「唉呦反正沒事就看看嘛。我姊很喜歡裡面一個金髮的,說不定可以要到簽名換她幫我倒一個月的垃圾。」 既然朋友這麼說我也只好留下來了。 演出剛開始時我還能和朋友嘻笑打鬧,漸漸的,我們的目光移向舞台再也離不開、只能張著嘴傻呼呼地愣在原地。 「……比想像中厲害啊。」 朋友喃喃自語,但我連回話的餘力都沒有,整個人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完全被台上人瘋狂的音樂俘虜,連曲子結束他們都下台了還久久不能回神。 回家後我立刻搜尋網路上所有UNDEAD的LIVE片段,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徹底變成大神前輩的粉絲,並下定決心要考進夢之咲、加入UNDEAD。 然而,即便考進了夢之咲,我也沒能順利加入大神前輩的組合。在遞交申請書以前就從同學的閒聊中得知了不幸的消息──UNDEAD不打算招新生,現在不、未來也不。我是失望了好一陣子,但也很快振作起來,畢竟我熱愛的並不是UNDEAD這個團體,而是大神前輩的搖滾精神,只要能跟著前輩學習,在哪裡都可以。 於是我撕掉已經寫好的UNDEAD入團申請書,改寫了一份輕音部的入部申請。 大神前輩很忙碌。除了校內的課業和LIVE,已經加入大型事務所ES的UNDEAD也有不少正規的工作和演出,但只要一有空閒他仍然會在社團露面,時不時能看見他靠在漆黑棺材(據說是前任社長留下來的)旁彈吉他的身影,雖然聽說比起去年往輕音部室跑的頻率已經降低了很多。 如同入部第一天葵前輩說的,大神前輩人很好,很樂意指導我們這些後輩,每次和他的交流都收穫滿滿,讓我更加慶幸還好自己選擇了夢之咲、選擇了輕音部。 _ 這天,接受了大神前輩指導的我充實滿足地拎著吉他走在回家路上,離開學校好一段路後才想起忘了歸還包包裡的譜,於是又折了回去。輕音部室門已經鎖上,燈也全部關起來了,我一邊想著大神前輩果然離開了、還好有先繞去借鑰匙,一邊掏出鑰匙插進鎖裡。開門的瞬間,我聽見陰暗的部室裡傳來些微窸窸窣窣的聲音。 誰在部室還不開燈啊? 此時,葵前輩說過的話突然浮現在我的腦袋。 ──門關著沒亮燈卻有異聲的話,千萬不要開門喔。 「不會吧……?」 儘管對於怪力亂神的傳說嗤之以鼻,真正遭遇的當下難免還是有點緊張。我屏住呼吸,悄悄地輕輕地扭開門把,往內推開一個指節的縫隙。 映入眼簾的是作夢也想不到的光景。 大神前輩趴在部室那口詭異的棺材上,赤裸的屁股翹得老高,象徵著叛逆精神的黑色領帶捆住了他的雙手,而他身後站著一個身材高挑細瘦、被捲曲黑髮蓋住面孔的男人,握著從凌亂的制服裡露出來的腰部,下身不斷淫穢地頂撞。 「啊啊……不行了——嗯啊!」 大神前輩哀求著,那聲音不同於舞台上富有生命力的歌聲、也不同於在部室教導後輩時溫和的語調,聽起來柔媚又情色。他嗚咽著不知道說了什麼,身後那人輕輕笑了一下,把他轉過來抱在懷裡,而大神前輩用被綁住的雙手勾上那人脖子,抬起頭急切地與對方接吻。 「啊、不要突然——」 那人又開始打樁似的擺動自己下半身,嫣紅的舌頭在鎖骨附近舔舐,手掌從制服的下襬伸進去,肆意地撫摸大片的肌膚。大神前輩斷斷續續的嬌聲喘息透過門板清晰的傳進我的耳裡。 看見憧憬的前輩被人壓在身下呻吟的性愛場景,通常內心多半會有點牴觸吧,訝異的是我一點厭惡感也沒有,只覺得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。明明不該看的,我卻無法把目光從這背德的畫面移開,彷彿第一次遇見大神前輩的那個舞台。我感受到嚥下的口水咕嚕滑過喉結,全身都在發燙。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。 我發現我勃起了。 此時,腦袋一片空白的我一個閃神,手中的鑰匙竟掉落地面,清脆的聲響迴盪在空無一人的走廊。 大神前輩身後的那人似乎注意到了這裡的動靜,目光往我的方向飄過來,在夕陽的餘暉下我也終於看清他的長相。 朔間零。 UNDEAD的隊長、前輕音部長、暗夜魔物的統領、大神前輩口中那個世界上最帥氣的人。 朔間零暗紅色的眼睛瞪著我,凜冽的眼神彷彿看穿了我現在的處境。我雙腿一軟,嚇得連滾帶爬倉促逃離了現場。 那天之後,我至少失眠了一個禮拜。耗費了一整個禮拜的夜晚,我得出了一個結論——現在自己能做的事也只有一件了。 至少,讓傷害停留在這裡就好。 _ 「你知道嗎?關於放學後輕音部室的那個靈異傳聞。」 (END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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